当前位置:中国广告人网站>创意策划>战地日记>详细内容
成都,你被谁抛弃(一)
作者:平沙逐浪 时间:2004-2-3 字体:[大] [中] [小]
那是一九九五年,我很窝火,一直以来我都只想认真的工作,好得到上头的赏识,可以让自己有一个平步青云的时候,但是到了今天却什么也没有捞到。纪经理上任之前,打电话到广告公司,正好我接到,“你是小任呀,我就要到你们那里当经理了,不过来之前想多了解一点广告,你可以到四楼来一下吗?”我记得我当时很激动,能够得到新任经理的赏识比什么都好,何况我平日是公司里最爱看专业书籍,现在有了一个表现的机会,实在是天赐良机。现在想来,当时是自个儿高兴过了头,完全不知道这厮是打的官腔,何况他问得更多的是现任卫经理和公司几个关键任务,我实属不幸,充当了侦察兵的角色。
纪经理上任以后,我天天有工作,就是到日本学习的事情,到了公布那天,我才知道。‘妈的,’我心里骂着,‘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厮在会议上继续着他的伪善,“这次到日本学习的机会呢,是在公开公平的原则下展开评比的,小古呢,是个不错的同志,大家集体选择他,证明他是有条件,也有进取心的。希望小古到了日本以后,努力学习广告知识,回国后可以为商场、为广告公司作出更大的贡献……”
到日本学习三年,是成都市广告协会和日本广告协会合办的,整个成都市这次去了35个人。三年后,这35个人全部回到了国内,小古也衣锦还乡,腰里怀揣了三十多万人民币,进公司见谁都笑容满面,对着纪经理发了半天的誓言,然后带着他的笑容,在一年后辞职开自己的广告公司去了,气的纪经理这厮大骂,发誓再有去国外学习的机会,不会再派这种人去了。
五月的成都已经有些热了,上班实在无聊,一般都是上午去签个到,下午就出去四处晃悠。商场的对面是一个有名的电影院——西南影都,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它之前叫人民电影院,是成都比较古老的影院之一。重修以后才改了现在这个名字。它有几个小厅,经常演一些原版影碟,闲着没事,我和晖常去。
晖比我大四五岁,个头不高,是广告公司的‘元老’之一,在没有成立广告公司之前,他就进了商场,成为广告部的一员。他写得一手好字,特别是棣书和魏碑,卫经理十分赏识他,常在我们这群后辈面前夸奖他。但是再怎么栽培他,他依旧我行我素,上班溜号成了我和他之间的常事。
九五年到九六年,我和他为西南影都的员工福利做了不少的贡献,常常是一天两场电影的记录保持者。看完电影,太阳依然很大,热得我俩想把身上的衣服脱光了。“现在去哪?”我问他,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走,陪老子去天座,去买双鞋子!”
“要得”反正闲着也没有事情,我又来了兴趣,何况天座商城修好以后,我还没有去过。
“去过没有?要不要可乐?”他问我,我知道这家伙又要叫我请客了。
“没去过,你喝啥子!”我心疼着自己的弹药,一个月才四百块钱,能天天这样请你喝可乐呀,可是三元五一罐呀。
“可口可乐噻!你晓得的。”
可乐下肚后,热没有减,不过好了许多。
天座商城因为新开张,又遇上是周五下午,所以人很多,挤来挤去,我后悔了,我不知道哪根神经短路了。
“唉,过两天老婆过生日,死活要一双鞋子,妈哟,老子又没抢银行,才挣几个钱嘛,要这要那。唉,平生,你还小,莫得女朋友,趁搞紧,该耍就耍,不然,你娃有了三,死得梆硬!”晖又开始对我哭穷,外加自由有限、潇洒趁早的革命教育。一般来说,我请客以后,这是必备的程序。我常想,那时幸好电脑没有普及,不然我一定把这虾子的脑子format掉,省得这个程序害人。
可乐没用解决热问题,倒是天座商城的冷气起了作用。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这那里视买东西,简直在抢,成都人似乎天生就爱逛街。
“昨日象那东流水
离我远去不可留
今日乱我心 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
明朝清风 四漂流
……”
这个曲子飘过来的时候,我精神为之一震,很好听呀,我问晖:“这是什么歌?”
“不懂了吧”他拉着我向音像店挤去“今年才开始的,很不错吧,就是这张。”当我费劲地挤进去,他从货架上拿了一张黑白包装的磁带,一个比较女气的男人坐在封面上。我看了一眼,黄安,新鸳鸯蝴蝶梦。“台湾的吗?我问。
“废话,大陆能写出这么好听的歌吗?唉,你娃又落后了嘛!”
我确实比较喜欢,调子还不算太烂,这词是从李白的《长相思》改变的,:“什么时候出来的?你听过没有”
“才出,我啷个听过呢,买一张吧。”混帐,怎么叫我买,你小子怎不出钱。我没有骂出口,因为我知道他又要开始抱怨银子不够用了。
看完电影后的整个下午就全部用在了参观访问天座商城,顺便我们也为商城的福利做了贡献,我买了黄安的《新鸳鸯蝴蝶梦》,他买了一双女鞋。接近六点的时候,天没有那么热了,从商城出来,我们直接到单位的自行车停车场取了自行车,骑上车可以感觉到风迎面而来。我们不同路,出门便分了手。
“当……当……”人民南路的大钟开始敲响,正好六点,成都没有一点天要黑的样子,依然白亮白亮的。路上全是下班的人群,到处都是自行车,据说,成都的自行车是最多的,我看也是,黑压压的一片,何其壮观!
我住在十二桥,回家必须先沿着成都的象征之一——蜀都大道前进,到了人民公园便向右转。十二桥有个成都市象征性的雕塑——一只有力量的大手,是为了纪念革命烈士而建立的,小学时候,常到这里和青羊宫春游,老师已经对我们进行过多次革命教育,但是长大以后,还是忘记掉了,反正这些烈士是成都解放前牺牲的。对于成都,我其实很喜欢,直到现在也是这种感觉。
这个城市实在太休闲了,人们似乎并不热衷于挣多少钱,够花就好,于是有许多人去打麻将,从早上到晚上,几乎成为一种职业。成都的麻将是在全国出了名的,2002年的时候,居然还有家软件公司把它编写成了一个专门的电子游戏《成都麻将》。据说,还有人提议,应该将麻将列为中国国粹,成为体育项目。这位仁兄实在高见,不过幸好到现在这事也没有成,麻将实在是长城长又长,成都因为打麻将,搞得家破人亡、亲人反目的事情也不少,甚至犯罪的也大有人在。莫海是我中学同学,大学毕业过后当了警察,女朋友也是我一个要好的朋友,两口子卿卿我我,好不自在,平日不怎么吵嘴,但是两人往麻将桌上一坐,特别是输钱的时候,十有八九会吵一架。
人民南路的大型广告牌下面有一个小小的书店,书很多也很新,我常去。经过的时候,我又去了,架好车,卖书的伙计老远就叫我:“小眼镜,新了一本,叫啥子《奥格威》,你要不要?”
“给我看一晒!”我知道他一般不会把太差的书推荐给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书,是北京三联出版社的,书名是《广告大师奥格威》,薄薄的一本,才几块钱,是庄淑芬小姐翻译的,我知道这个人,据说是台湾奥美的一把好手,我想,她幸好没有生活在成都,光就她这名,就够她受的了。成都有句俗语——贾淑芬,是成都人都知道,据我个人观察,它应该是成都人上嘴率比较高的词汇之一,也是最能代表成都文化的特征之一。用普通话来讲,就会失去那味儿,因为普通话要四个字才能表达:不懂装懂!但是庄淑芬小姐确实是广告一个杰出人才,我很尊敬她,所以看到是她翻译的,我没有再看内容,毫不犹豫的掏钱买了,事实证明,这是不错的决策,事隔多年,庄小姐的这本译书一直影响着我。我很遗憾,从来没有和庄小姐见过面,直到后来进入一家国际化的广告公司。几年以后庄小姐出版了一本《奥美有情》,也是相当不错。
再次骑上自行车,有点茫然,成都的广告环境并不理想,有时候我再想,在这间国营广告公司这样干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看看人民南路这一左一右两个大型广告牌,用油漆画的花里胡梢的,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个什么主题,反正是一副抽象画,横看竖看也和成都成为国际大都会挂不上钩。唯一那几个字:把成都建设成为国际大都会,才让人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公益广告。
那时候的成都,广告业刚刚起步,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广告就是美术和绘画,什么广告策略、广告定位、创意表现,那是没有的事,谈那些爪子,没的意思,广告晒,就是把画面画漂亮,字写大就行了晒。至于市场调查,那有那么多糗事来弄喔。所有的广告公司除了广告牌位子和价格,几乎什么都不谈。纪经理曾经派了两个同事到北京学习考察广告,一个星期后两人回来了,在总结大会上,纪经理非常正式和严肃的告诉我们:“北京的广告和成都的广告不同,他们是以电视为主,我们是以户外路牌为主,我想美国会以报纸为主,所以你们要努力学习户外路牌广告知识,为广告的发展作出自己的贡献。因为你们还年轻……”
我当时不知道是哪根神经短路,在他讲完以后,他问还有什么问题,我竟然提了一个高深的问题:“纪经理,包含些啥子呢?我们啷个学习呢?”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这个嘛……嗯……这个问题提得好!”他清了清嗓子,“户外路牌广告知识包含广告学最基本的知识,它是非常重要的,……嗯,这个第一嘛,要清楚路牌是以平方面积来计算的……”
我想这厮一定是从那天开始痛骂我的,一个愚蠢的问题!总之,我在这间广告公司最终哪里都没有去,日本也好,北京也好。日子就这样过了,上班只是一种无奈,每天都在牛主任的吆喝声中开始新的一天,“任平生……”
“到……”我回答实在是没有办法提起力气来,签到-打开水-泡茶-聊天-看报-电影-逛街-游荡-下班,这几乎成为了一成不变的公式,每天《成都晚报》几乎会被我翻烂,茶水完全泡白,生活是如此的平淡和无奈。在不经意之间,我已经虚度人生二十几载。
把新买的磁带放到录音机,捧起《广告大师奥格威》,一边欣赏这黄安的杰作,一边开始吸取大师最精彩的知识。
“昨日象那东流水
离我远去不可留
今日乱我心 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
明朝清风 四漂流
由来只有新人笑
有谁听到旧人哭
爱情两个字 好辛苦
是要问一个明白
还是要装做糊涂
知多知少 难知足
看是个鸳鸯蝴蝶
不应该的年代
可是谁又能明白人世间的悲哀
花花世界
鸳鸯蝴蝶
在人间已是颠
何苦要上青天
不如温柔同眠”
我一直很喜欢这首歌曲,直到今天,我依然收藏着。我并不喜欢现在的流行歌曲,什么周X伦、李XX等等,他们的歌曲我实在不懂,连歌词都听不清楚,他们唱得实在含混不清,可能和他们的普通话发音有关系吧。
夜晚的成都其实很美丽,那时还没有搞光彩工程,但是成都主要的街道已经比较亮了。十二桥前的道路是个四车道的道路,当时看来是很宽的。我们院子前面是一个考古队的工地现场,用墙围了起来,从来没有看到过里面,只知道在里面有很重要的文物。
我挺喜欢在灯下看书,九五年的时候,在成都不容易买到港台版的书籍,好不容易遇上一次全国书展,高兴的跑去,在人潮人海中痛下杀手,花了39元人民币买了一本台湾远流版的《如何建立CIS》,作者是林阳助,为之作序的是台湾CI界的名人——林盘耸。因为是一本口袋书,所以常常带在身上。同事们总是摇头,“你娃假打喔,看锤子书。”我只是笑笑,上班时间的上午,我一般都在看书。在没有离开成都之前,我有充足的时间,看了不少的书籍,以至于还利用几个月时间,将微薄的工资一点一点积攒起来,请川剧团的一位朋友,帮我从香港带了一套六本艺风堂的《企业形象丛书》,简直是大投血本。书多了,于是就爱在晚上看,渐渐的,我习惯了在晚上,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