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中国广告人网站>创意策划>战地日记>详细内容
成都,你被谁抛弃(十六)
作者:平沙逐浪 时间:2004-2-3 字体:[大] [中] [小]
(二十五)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老邱见到我的脸色始终都是冷冰冰的,也不再正眼看我一下。电脑我是很少去碰了,你要说我是上班茶水加报纸,老子就做给你娃看,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泡茶,然后把带来的书摊开看。就是这样做,邱经理这厮也很少看到,他的应酬和纪经理完全不相上下,可以说是我观察了一段时间,估计没有什么动静了,我又开始往他们创意部那边跑,慢慢和他们疏通疏通,继续学CorelDRAW的使用。
和朋友们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好在有传呼,大家可以时不时的联系一下。轮到我值班的时候,我不想打电子游戏的话,就给他们或者娟娟打电话。说实在的,我很痛恨把我调上来,在心里面从来就没有为这件事情平静过,加邱经理这厮对我的另眼相待,我几乎是火冒三丈,啥子公司资源不公司资源的,老子就是要用。
不过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我也横竖看他不顺眼,看到他挺个啤酒肚的样子,就忍不住给他取了个雅号——邱丝瓜,当然,我是不敢当面喊出来的,但是正是这种不去不饶的阿Q精神,让我在郁闷中感到了一点快意。
这个月最后一个星期的周末,这厮破天荒的召开了一次公司会议。会议一开始,这厮又站在他的大班桌旁边,人模狗样的开始教训我们,“你们呀,说穿了,一个字,就是懒!我刚开始从事广告事业的时候,相当肯学,老子顶到烈日和客户一起看架子搭好没得,布有没有绷直,还有那个设计是不是很美观。你们以为国际化大公司都是一夜之间起来的嗦,明告诉你们,没得那回事情的!4A公司的水平不是说达到就达到的了,你们自己看看,摸到自己的良心问一哈,邱经理是不是为你们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宽松的工作环境?”说到这里,他用他的小迷眼开始环顾一圈,见到没有人敢吭声,他微微的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不是自夸,我自己觉得我是完全为你们创造了一个符合3A广告公司标准的工作环境!”他喘了口气,这句话说得有力,就是长了点,有点让人背气。“但是你们看看你们的工作呢?哪点有3A公司的样子,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啷个和国际接轨。”
这个会开的让我心烦,屁话说了一箩筐,没点新意,我悄悄的打了个哈欠,耳边又响起他的革命奋斗史,“要用心,我告诉你们。不要说远了,你们向我多学习一点嘛。平时就晓得打游戏,不晓得多看点书,多学点。我刚刚开始做广告的时候,连书都没得,老子是一点一滴的向老辈子问来的,我们要自己调油漆,自己钉架子,顶到大太阳呀!那个太阳直大,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
妈哟,我暗自骂着,这种事情就你邱丝瓜干过嗦,告诉你娃头,老子一样的做过。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只是见到过别人这样干过,他自己是没有经历过的,难怪他翻来覆去都只是说调油漆、钉架子,具体的一点不谈。听说他虾子以前是做厨师的,啷个搞上广告这个行当的,天才晓得。
“我当时多辛苦,你能够体会啊?今天你们的条件好得很,啥子先进设备都有,电脑、办公桌、电子视屏……那样4A公司有的,你们没的?可以说,你们是成都市最先进的公司之一。但是看看你们的样子,懒散,下班就跑,象啥子话嘛!我原来一样的加班,哪儿有半句怨言!”
我估计这厮十有八九会讲到我,“前段时间,公然有人下班时候,给他布置工作不接受,说啥子有事情?公司的事情不是事情?客户的事情不是事情?天底下,就你的事情最重要!你有啥子事情这么重要嘛?嗯,克林顿访华要接见你,是不是?”
等等,你这厮也扯得太远了点吧,好久李伯清老师把你娃儿收做徒弟了,啷个不见李老师提起过喃?我本来想反驳他,但是现在竟然想笑。
“我看你还不够资格,你这个水平,不要说是克林顿了,就是商场老总也不屑见你!”邱丝瓜的话说得越来越铿锵有力了,仿佛就是正义的化身。我瞥见底下的人已经开始偷偷的笑,我也低下头开始偷笑。
“今天我不点他的名字,给他一次机会,我不希望下次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对你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他扫视着办公室里面的每个人,希望大家可以把他的威严牢牢记住。
散会以后,创意部的小伙子们取笑着邱丝瓜,他们拍着我的肩膀,学着邱丝瓜的语调,“给我去把克林顿的空军一号赶快修好,人家是我们的客户,客户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是最重要的!啥子喃,你不会修,那你虾子平时没得事情坐在电脑前面干啥子?”
我也和他们说笑着,可惜的是这虾子的口才,没有让李伯清老师发现,实在是浪费了。
邱丝瓜对我的成见,据我自己猜测,一定是从广告公司那面带过来的,至于原因,我心知肚明,当然不敢吭声。但是这样的日子不是太好过,弄得我学个电脑也跟作贼一样。不过邱丝瓜看到我在看书,也不好指责,总是头也不抬的就过去了,就像徐志摩说的,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手,不带走西边的云彩。我们总是欣赏邱丝瓜的轻功,好得硬是吓死人,创意部的一个小兄弟一次在值班的时候,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殖民计划,不晓得邱丝瓜哪个时候进了办公室,一声不吭的站在他背后好久,等他发觉的时候,邱丝瓜只说了一句话,老子倒想看下你能打好久。吓得小兄弟连着几天腔都不敢开。
CI和广告在成都的热度开始高涨起来,各种学习班和名人演讲一时间塞满了成都市这个不大的空间。视屏广告也开始把人不断的分批送出去,开始所谓的培训计划。其实这些培训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入场券,显得神秘高贵,但是渐渐的好像收费的开始少了。
和广告公司一样,开始绝对视没有我的份的,我依然一个人独自在办公室看书,尽管是白天,也有着夜晚独有的惬意和安详。但是我总是静不下心来,才翻看几页,便把书放下,开始望着窗外发神。春天的成都到处洋溢着生机盎然的景象,可以轻易的嗅到绿的气息。人们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老实说,我感觉不到,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之一,什么鸟事全让我碰上了。
冯晓钢在远东大阳百货干得很是得意,他们广告部有两个主任,一男一女,男的是四川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毕业的,大约三十岁上下,姓陶。冯晓钢曾经和他一起到我这里来玩,然后又一起去青石桥整酸辣粉和锅魁,也就认识了。他人挺随和的,我们都叫他陶哥。
他们另外一个主任大约三十六七,毕业于河南的一所大学,也是个地道的成都人,冯晓钢和他们部门的人都叫她陈姐。但是从冯晓钢的口气来看,他们并不喜欢这个陈姐,觉得她没有什么水平。
冯晓钢所在的部门,人并不多,大约只有七八个人。可惜的是,陈姐和陶哥形成了两派,虽然不敢象国营单位那样公开的明争暗斗,但是期间的风波也是不少。
周建豫已经彻底见不到人了,时不时给个电话已经算是不错的啦。听他妈讲,不上班的时候,他完全就是睡觉。他太累了,那个民营的房地产公司简直就是要把员工的每一分钟全部利用起来。但是这种加班文化演变下来的结局就是互相磨洋工,反正晚上要来培训,我们就比着看时间就行了。
周建豫给我们打电话时,常常是有气无力的,我有点恐惧外面的世界了。
莫海要参加春季严打了,根本没有时间给我们打打电话什么,反正一句话,他蒸发了。
我在两个月间看完了六本书,还做了一本厚厚的笔记,居然还用红黑两色钢笔,娟娟看了以后,大笑不止,说我的脑壳完全秀逗了,她彻底没得语言了。
其实我很清楚,这些都是理论,至于实践,我肯定还不行。到这个时候为止,我还没有真正接触到4A公司的流程,完全部清楚他们是如何为客户提供全案代理服务的。我很遗憾的是,成都广告公司基本上没有长期代理的客户,所开展的业务几乎全部是小的项目或者是单个执行项目,打开他们的简介,一年所服务的客户比4A十年服务的客户数量都还多。我知道我有些奢望了,但是在视屏广告,我确实连半个策划都没有做过。
又到了五月了,我想起去年和晖的那段时光,可以用绝对无聊来形容。真他妈的,一年就晃完了,老子屁事都没做,我咽了一点口水,愤愤的抱怨着。
星期五下午的时候,冯晓钢和陶哥又跑到我这里来玩,我们一起去玉林整串串香。陶哥的酒量很大,几杯啤酒下肚,他的话也多起来了。“老子那天代表商场去听一个北京来的CI大师讲课,只有那么搞笑了。”
“喔,为啥子喃?”我好奇的问着。
冯晓钢大笑了起来,“他被人家撵出来了!”
我吃了一惊,“啊,不会吧,啷个会这样。”
陶哥也笑了起来,“你不晓得,那天我去听这个虾爬的讲座,唉,只有那么巴适了!”陶哥津津有味的摆了起来,“那个虾子往台子上一坐,你猜爪子?”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爪子了?”
“他虾子先是两个眼睛睁得得园的,然后双手张开,
‘啊,大海,你是多么的蔚蓝
你有宽阔的胸襟
让我的思绪飞扬
在风中不住赞美着你……’”
陶哥学着那个CI大师的动作,让我感觉身临其境。
“他是写诗的嗦?”我摇着头。
“嘿嘿,你虾子说对了,他自己介绍说,在做CI以前是诗人。他虾子说他是成都人,老子一听就想叼他虾爬,成都人就说成都话嘛,你妈的,在台子上,装腔作势冒京普,嚯黑娃儿没晒过太阳嗦。这个都不说了,虾子说一回到家乡,看到这么多广告界同仁,实在是激动,所以有感而发!你爬喔,老子又不是对穿肠,见到华安还要心心相惜!来喝酒!”
我们把杯子里面的酒一干而尽,继续听陶哥摆。
“老子心说你虾爬是个诗人,唉,写诗就行了噻,搞CI和广告?然后这个虾子就开始讲CI,说他自己做的案子多么多么的成功,客户如何如何的感激,全部是在表功。唉,老子心想不能来只听这些噻,正好这个虾子正在讲他做了一个袜子企业,叫啥子安梦袜业。他是啷个讲的,
‘我们进入企业之前,他们只有三千多万的销售额,我到厂里面儿看了看,就对他们老总讲,你的问题CI可以解决,通过CI的导入,保证你们企业可以让销售额冲到三个亿!’
老子心想,你啷个计算出来的喔,于是就举手提问:‘夏老师,你是怎样计算销售额通过CI工作以后可以上升到三个亿?’
那个虾爬在台子上听到我这个问题,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开始回答我,说了厂子的历史,说了老总的为人和干劲,说了员工的素质和设备的先进,就是没得数据来说明他是啷个计算出来的。
我再次提出,他说刚才我不是回答你了,我说夏老师你只说了厂子的历史、老总的为人和干劲、员工的素质和设备的先进,那么总有个数据来进行计算噻,他又喝了口茶,说看问题应该看全面,只看数据是不行的。老子一愣,企业不看数据看鬼呀!”
说到这里,陶哥和冯晓钢笑了起来,我也笑了起来,还好我没有机会去听这些大师的讲授,这给我的感觉未免太歪了一些吧。
“那个虾爬然后继续他的讲课,说他给这个袜业企业指定的企业战略,两年成为行业的产销量No.1,四年成为中国名牌,在借着发展的强劲势头,在第五年步入国际化战略。讲到这里,几个组织者开始带头鼓掌,说讲的好!我一听,就又举手提问,这个战略的依据在哪里?企业是否进行了市场调查和SWOT分析?哪些数据显示可以按此步骤有效实现企业发展和扩张?
你猜他虾子啷个回答的?”
陶哥喝了一口酒,盯着我。
“他又把厂子的历史、老总的为人和干劲、员工的素质和设备的先进简单说了一遍,我靠,老子差点没有晕死过去,你虾子除了这些还会说啥子?我问他市场调查的结论,他给我说他是做了的,我问结论呢?他就开始讲企业有好多个专卖点!”
说到这里,陶哥不住的摇头。
“这个时候,那个主持人开始发谈了,说提问的你适可而止吧,让夏老师讲完。我想也是,就说夏老师你继续。好,他虾子又开始讲他为人家制定的市场策略,是啥子重点市场重点突破,实现整合营销大传播战略。他还特意强调这个整合营销大传播战略是他多年心血的结晶。
我问他,那么这个重点市场在哪里?这个安梦袜业是以什么方式划分市场?是省市,还是区域?结果这个虾子又开始扯东扯西,给我解释啥子是重点市场,全是书上的理论。我告诉他,这些讲的教材上面都有,我想晓得的是重点市场的划分线在哪里?怎样重点突破法?
这个虾子愣住了,想了一会儿,给我开始讲市场的构成、经销商在其中的作用以及这个袜子的工艺,老子当场晕倒,他虾子就没得一个回答是有针对性的,扯东扯西完全不知所云。还有他虾爬回答的这些全是书上有的,唉,老子来听课,就是想听听实战和书上没得的,结果是这个样。
我很怀疑他的所谓成功案例,企业会只是需要书上的理论吗?我于是又问他,这些理论书上都有,你说你的成功案例,能不能讲讲你的实际操作流程。”
说到这里,冯晓钢大笑了起来,我有些奇怪,“他被那个主持人撵出去了!”
“啊,”我说,“陶哥,你问的确实是企业需要的噻。”
“啥子喔,”陶哥端起了酒,“那个虾爬,老子晓得他已经回答不了了,那个主持人也瞧出来了,就大声斥问我,是来听课的,还是来捣乱的。我看他态度太恶,就反问他,这个就是企业花钱来听的内容吗?实质!实质在哪里?
这样一问,那个主持人也愣住了,随即要我出去,说这里不欢迎你这样来捣乱的人,我告诉他们,这样空的东西,没得听头,说完就出来了!”
我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心里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恐惧。这样的演讲,对于成都广告的发展到底意义何在?
(二十六)
我突然发觉邱丝瓜看我到我看书时,他的眼神越来越怪,仿佛充满了鄙视。周一的时候,他终于喊出了声,“小任,你不要一天到晚就晓得看书,看那么多理论有啥子用?”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反应。我搁下书,抬起眼睛木呆呆的把他盯到,这一天仿佛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我毫不惊讶。
“你到企业来是做事的,不是来学习的,要学习可以辞职回学校。”他说话很不客气。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对我的不满是从广告公司那面累积起来的。我一直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惹到了他们。多年以后,我看到《青年文摘》上面的一篇关于职场新人如何适应社会的文章,其中一个小章节写道,诚意要让同事看见,不要每天例行完公事,就开始抱着书看,让周围的同事觉得你心高气傲,难以接近。细细回味,它说的也许是对的吧,在广告公司的时候,我不是天天抱着书看吗?
我叹了口气,继续听着邱丝瓜的训斥,“你应该出去跑跑噻,公司的业务还不饱和。”
我望着他,用很缓慢的语调跟他开始磨嘴皮,“邱总,我是做策划的,不晓得啷个跑业务。”
“不晓得,哪个天生又晓得喃?哪个天生又会喃?不要给我说这些,4A公司哪个不是在外面跑业务、拉客户?你以为都象这里,把你们惯适坏了。”
邱丝瓜又开始体现他的4A理论了,一边的徐至诚急忙打着圆场,“小任也不是不去,这个专业总有个差距,让他慢慢来。”
邱丝瓜很得意,“你们这点知识,远远赶不上我,要这些理论有啥子用,个人多实践一下,就懂得起广告两个字是啷个生起在了!”
我瞥了他一眼,你虾子除了这些话,还有没有新的喔,有点创意好不好,弄得我们每次听到,就跟吃回锅肉的感觉是一样的。
想到回锅肉,我突然想起在将军衙门发现了一家火锅,很有意思,它不仅味道巴适,而且老板很有创意,他在店里面挂满了谜语,食客主要猜中一个,就送青菜一碟,猜中三个,要么送青菜三碟,要么送荤菜一碟。我和大学的几个朋友时常去光顾,我们其中有一个兄弟伙酷爱猜谜,每次都能够让我们品尝免费菜品一份,实在是安逸到极点。
“你听到没有?”见我在发神,邱丝瓜一脸的不悦。
“小任,你应该出去出去,是锻炼噻。”徐至诚在一边说。
我懒洋洋的合上书,放到抽屉里面,然后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爪子?”邱丝瓜没有搞醒矐我要干啥子,一脸怒气。
“出去噻,你不是喊我去跑业务噻?”我故意一脸奇怪的表情把他盯到。
邱丝瓜愣了愣,“你就空手出去嗦?”
我盯到他,“那要爪子喃?”
“你晓不晓得我们的价格喔?”邱丝瓜认为抓住了我的失误。
我见到邱丝瓜的脸色在变的难看,也看到徐至诚的暗示,我突然想笑,“我们的视屏广告有5秒、10秒、15秒、30秒和60秒这几个规格,他们的价格是……”
我一口气把公司简介上面的和价格表全部背了出来,很得意的看着邱丝瓜。
“小任平时很注意这些!”徐至诚松了口气,对邱丝瓜解释说。
邱丝瓜的怒气暂时不敢发作出来,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你就出去跑,把传呼留下来,有事好找你。”
我出去的时候,并没有留下我的传呼,这厮想的美,传呼又不是公家给我办的,也没有给我报月服务费,老子凭哪点要让你晓得吗?
我看着外面的太阳,很大,但是没有去年那么热。我又想看电影了,于是跑到楼下去找晖,他没有在,整个办公室除了老出纳一个人以外,空空如野。
我一个人出了商场,骑着车有点茫然,去什么地方呢?广场书店?唉,买了那么多书,看了那么多书,似乎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就以广告公司和视屏广告来讲,一个只晓得做做户外路牌,另一个只晓得做做视屏,那里会有更多的实践余地。
我曾经对纪经理建议说,可以为客户提供媒体的检测报告,这样对客户有好处,让他们感觉我们的服务是尽善尽美的,在适当的机会可以保住价格。
纪经理很平静的回答我,小任你太理论化了,路牌就是字大、醒目就是最好的效果,客户不会要你啥子监测的,至于低价,没有办法,全行业就是这个样子。
书店伙计老远就看见了我,大声的招呼着,“眼镜,到了好多新书!”
我架好自行车,进店开始看书,伙计在一边依旧热情的介绍着。每次到这里来的感觉都挺好,至少伙计热情,价格可以商量,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一直很会做回头客的生意,应该说这家老板是个出色的营销专家。
其实伙计看见我的时候,他正在整理新到的书,一见到我,他就停下手中的活路,吩咐另一个新来的伙计继续,然后抱着一堆书,一本一本的推荐。我一边听,一边晃着书架上的书,那套32开本的白色封面的《企业形象战略丛书》依然在那里,我笑了起来,指着它问,“这么好销嗦?”
伙计一脸无奈,“唉,只有那么难卖了,老子努了大把力,都还是他妈没脱手完。老板最早进这套书,原来以为很好卖,哪个晓得喃,唉……”
书已经摆在那里开始有点发黄了,这一套因此显得特别的旧,“你还有好多套?”我问伙计。
“至少还有七、八套。”伙计的语调里面充满了悲观。
我在店里面呆了半个多小时,没有寻觅到什么好书,于是买了本钱老先生的《围城》。远东大阳百货就在人民南路广场附近,于是我骑着车跑了过去。在总服务台那里,我请服务小姐帮我呼叫陶哥和冯晓钢,小姐用及其甜美的声音开始广播,“广告部012工作人员请速与分机018联系。”
陶哥很快回了电话过来,“小任,原来是你嗦。啷个这么早就下班了嗦?”
陶哥他们的办公室在商场的四楼,一个专柜的背后,十分隐秘,一般的外人是发现不了的。“唉!”一见到冯晓钢我就开始叹息着,“我们那个屁经理,硬是要喊老子去跑业务,老子哪儿是这块料嘛。”
我简单的把事情讲了一下,陶哥和冯晓钢都笑了起来,“那没得事,就溜出来耍噻。”
我苦笑着,说是这样说,但是年纪轻轻,就无所事事的四处游荡,未免不好吧。冯晓钢指着我的鼻子说,“就你娃想法稀奇古怪,别人想耍起拿钱都没得机会,你娃有这个机会还要唉声叹气的,老子服了你了。”
我盯到冯晓钢,说老子一个月有几纹大洋嘛,难共加起来也不过六百大洋,能够和你虾爬比嗦?冯晓钢回应说,你以为合资单位的工资就很高嗦,陶哥也就两千大洋,但是福利绝对不能和国营单位相比。
我真的苦笑了起来,啷个一聚在一起,就是不停的谈钱喃?成都市的工资水平似乎就高不起来。我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一个月六百大洋的日子能够让自己过一个如意的生活呀?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前途。记得刚刚进单位的那个时候,老总站在讲台上,挥动着他粗壮的臂膀,大声的说,“你们就是来吃苦的,要学会吃苦,才能成为对社会、对企业有用的人!给你们举个例子来说,我刚刚从部队上退下来,来到这个单位的时候,我硬是对自己说要多吃苦。每天早上,我总是第一个人到,先把办公室所有的桌子抹干净,然后把所有的开水瓶打满开水!下班我是最后走,一定要检查一下办公室的灯有没有关完。……就是这样做,大家都觉得我是个人才,我从一个小小的办公室职员,慢慢做起来,终于有了今天!……”
他讲得实在太多了,我都不记得了那么清楚了,但是大意就是要多吃苦,才是有上进心的表现。作为刚刚步入社会的我们,被他的讲话感染着,也是上班第一个到,下班最后走,但是好像并没有人认为你是啥子人才,抹桌子扫地,外加打开水,倒是一流的天才。只要你来晚一点,他们会很自然的大声问你,桌子啷个没有抹?你到办公室的时候,他们也会笑着和你说,哥子,开水没得了。
这就是现实,我早就不再相信老总的话了,他开会的时候,我多半在下面看书或者睡觉。他的嗓门很粗,完全保留了军队上的风格。他语言中的把子绝对是最多的,有次开会,他大骂一些公司员工,说是他们在背后指责他花钱买奔驰,而不给员工增加工资。
“你们懂个球,”他瞪大了他的双眼,“老子就是要坐奔驰!你们晓不晓得,这个是工作的需要,别人看到一个六千人的大企业老总坐个桑塔纳时会啷个想?老子是给你们挣面子,这个是企业形象!你们只晓得发牢骚,你们就不晓得老子为企业殚精竭虑,老子有这个本事!爪子喃?你们有的话,奔驰让你们坐!”
我不理解他的话是不是正确,但是在广告公司越多一天,心中的激情就越少一份,但是这种减退的激情并没有消逝,它转变成积压一种愤怒,好听一点是不满,直白一点就是牢骚!
我在不知不觉中来到陶哥这里,有的也只是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对于自己的无力反抗,只是徒增更多的无奈。我开始怀疑自己选择广告行业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就像视屏广告一样,它需要的只是业务员,和熟练操作电脑的人员,啥子市场、创意、媒介人员统统见鬼去吧。在成都,没有人来关注广告公司的分类。李奥贝纳(香港)广告公司叶总监请我们吃饭的时候,曾经告诉我们,香港的广告公司分工很细,有专门的综合代理公司,一般叫4A公司;专门的媒体公司和制作公司。他相信,大陆最终也会演变成这样的。
我只能说希望,因为成都广告公司的老总们并不在意广告公司自身是不是需要这样的分工。有断时间,人们开始踊跃的申办广告公司,广告的神话满天飞舞,一夜致富的传说成为人们申办广告公司的最佳动力。一个和商场广告公司一直有合作的广告公司,里里外外就是一个人,所谓的公司电话,就是他家里的电话,他的营业执照、公章、发票等等家当就全部在他黑色的公文包里,他应该是时代的先驱,因为他尽管没有Note Book,但是确实很早进入移动办公的人之一。可以今天他已经消声匿迹了,不然中国移动的无线上网业务,请他做代言人,现身说法,广告效力绝对惊人!
我有一次代表代表公司去他家,对不起,是他的公司催款,居然发现他的麻将桌下垫着一本台湾版的书,拾起一看,竟然是台湾哈佛企管顾问出版的《奥格威谈广告》,我问他还要不要,他看了看,说你要就拿去,反正他也没有用!我奇怪这个虾子是啷个搞到这本书的,因为在成都是没有销售的,他说是在四川电视台一个著名主持人办的广告公司里看到的,当时他们正要让收荒匠把它收走。他说当时正好申请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就要来看看,结果发现球莫名堂。
我那天得意昏了,如果不是这个球莫名堂,我就不会白得这本书了。
正在和陶哥、冯晓钢聊得起劲,传呼突然响了起来,急忙回过去,竟然是娟娟的妈妈,“小任啊,你好,我是娟娟的妈妈。”
“喔。”我吃了一惊,她妈妈怎么会有我的传呼?“伯母好!”我很紧张,平白无故,他妈妈啷个给我打传呼喃?一丝不祥的征兆掠过心头。
“小任,我知道你和我们家娟娟关系很好,娟娟也常常提到你,我和娟娟她爸感觉喃,你还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而且你和娟娟一直是同学,相处的很不一般,这些我们都晓得。”
从这几句话,我知道娟娟他妈妈一定要讲关于我和娟娟的事情,但是这么突然的联系,让我感到不适应,也不期望。我暂时吃不准她妈妈将会对我讲什么?
她妈妈讲了很多,除了我和娟娟的关系,就是不住的赞扬我,我有点晕了,不知道会是什么状况在等着我。终于他妈妈讲到了正题,我不愿意听,因为它确实像个晴天的炸雷,轰得我的耳朵嗡嗡的响,“但是我和娟娟她爸商量了喃,觉得你和娟娟还是做朋友的好,我们觉得你喃,人各方面都不错,也是需要更多的发展,所以我们不希望娟娟来影响你。成为朋友,对你,对娟娟,都是一个好的选择,你说喃,小任?”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至于怎样放下话筒的,也完全不知道,这就是我需要面对的现实吗?我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