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是中国市场经济发展最蓬勃的城市之一,平面设计走在全国的前列,一个重商的城市,设计的存在仿佛为商业服务。然而,却有一本高雅的纯文学期刊《天涯》,连续七年,一直采用源于这城市的设计作品为封面,简洁、干练、主题鲜明,自成一格,为世人所称道。这些设计作品,出自深圳设计界一个响亮的名字——韩家英之手。
我们是从《天涯》主题海报展开始聊的,韩家英以天涯为主题的海报作品,在中国及国际比赛,屡次获奖。2003年底,韩家英参加中法文化节平面设计周活动,其中的一个专案,就是韩家英《天涯》个人展。于是整个采访的过程,几乎都离不开《天涯》。
《天涯》给了我一方创作的净
韩家英从1997年开始接受《天涯》系列设计,至今七载。从一开始,他就沿着「文字」的方向给《天涯》设计封面。封面改为牛皮纸印刷,设计以文字为核心元素,探索文字的形式之美,以此象征文化的传承、冲突、变化和发展的无限可能性。他用汉字作为设计元素,清新、纯粹而洗练地表达深厚的东方文化和哲学思想,从而创造了新的风格,改写了文学杂志的传统设计模式,也是韩家英为中国文化出版和设计领域的新贡献。《天涯》的封面和海报设计在国际上获得了无数荣誉,2003年11月,韩家英被法国文化部邀请在法国举办《天涯》专题设计展览。
问:「做了这么久《天涯》的设计,你感觉得到最多的是什么呢?一直以来围绕这一个主题的创作,也会面临创意枯竭的时候吧,这时候你是如何看待的呢?」
韩:「《天涯》给了我一方创作的净土。在深圳从事设计,以商业设计为主,包括我现在的公司,也是经营商业设计。《天涯》是一个平台,留给我很大的设计空间,让我自己抽身出来,做更艺术性的东西,在上面发挥很多设计上的思考。刚开始做也有尝试,也有磨合,但慢慢就找准了他们的要求,熟悉了杂志的精神,设计出来的封面能够契合杂志的格调,爱读这本杂志的读者也认同这个设计。」
「杂志每年都有主题差异以及延续性,让我有不同的思考方向,持续不断做创意是件有趣的事情。干久了,创意肯定有枯竭的时候,不过这我看的比较淡,那是正常的发展规律,创意也是有波峰波谷的,一旦到了波谷,就把它看作是一个创意积累的过程,为有一天到来的波峰而准备。每年6期封面,其中能作到一到两个自己很满意的就足够了。」
韩家英认为创意就是一定要在意料之外,而他平时就很注重创意的积累。他给我看今年上半年的几期《天涯》封面,其中的一个系列是「竹」、「山」、「水」。《天涯》的设计一直以来以文字为元素,在统一的风格上又要结合主题产生新的变化,这个系列中用到的元素,来源于韩多年前有一次去长沙岳麓书院,看到许多旅行者在柱子上刻下的「某某到此一游」,「随意刻下的东西,我觉得挺有趣,就用相机拍下来了」,韩用这些图案剪切加工做了这几个设计。「他们当时虽然对环境造成了破坏,那却是人们记录自己的一种方式。」而韩选择用另一种纯艺术的方式去记录这行为。谁能想到当初自己心痒手痒而留下的粗制雕刻,在十年多后,居然成为一个大设计师的设计元素,载入史册,并且,还有机会世界巡游。
《天涯》介绍
1997年是韩家英第一次为《天涯》杂志设计封面和海报。他大胆采用了牛皮纸作为杂志封面,选择汉字作为设计元素,以后七年统一而又富有变化的设计风格成功表现了《天涯》的朴素典押和文化气息。
中国的古典的视觉元素:如汉字,无疑是巨大生命力和感染力的设计元素。韩家英的《天涯》系列正是善于汉字文化融于设计中,融合汉字的形与意。最简单的元素和完全黑白的效果,通过丰富的设计手段,成为了单纯而恒定的作品。作为纯文学的刊物,《天涯》在国内文学杂志中享有很高的声誉,内容包括:文学评论、小说、诗歌、散文等。《天涯》内容侧重严肃高雅的文学与文化,这决定设计定与时髦的商业包装相悖。质朴而不失精致的《天涯》设计,既强化了杂志的文学、文化和民间语言的主题,又张扬了杂志对端庄严肃之美的追求。
《天涯2003》以文字为主题,这次他选择了透过万花筒来观察纷繁复杂的世界。各种中国传统名家的书法作品被割离、旋转、打碎、重组,构成那历史的弧线。记录着人们曾经的思考和顿悟。
聊聊《绿茶》
电影《绿茶》是大家所熟知的,而让大家记住的也许更多的不是它的故事情节或者明星表演,它鲜明的人物形象,迷离而独特的色彩运用,前卫而到位的字体处理带给大家许多惊喜。这部作品幕后制作班底「杜可风+韩家英」的组合元素体现了一种新的尝试,体现了导演求新求异的风格。
韩家英在接受《绿茶》美术指导的职位之前就知道导演的这种新的尝试,而他自己也是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人,他觉得那样会比较刺激一点,如果做事情永远是比较正常的循环,可能就没有激情了。《绿茶》让韩在偏离平面设计本行的领域里又火了一把。张元对韩的评价是「中国特别伟大的一个人。」
《绿茶并不鲜明的去打主题和故事情节,导演的要求是有点迷幻的成分,尝试区别于现实。在前期拍摄的一个月里,韩的人物造型工作——表现戏中迥然不同的两个人物形象(由赵薇一个人饰演),需要直观的区分,就是一大挑战。
问:「在〈绿茶〉中的工作,你最大的感想是什么?」
韩:「《绿茶》中导演给我发挥的空间挺大的。我做每一件东西,希望不仅是起辅助作用,参与到里边,就希望真的有自己的立场和角色。《绿茶》里我不是光做些促销的东西。就像《天涯》,做完了,不希望没有任何人会关心是谁设计的封面。而希望在自己出品的东西里能表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中国做设计会有很多机会,比方说触及不同的行业。在国外,没有机会做那么多,因为设计是非常专业的一个领域,你做CI就专门做CI,做广告和做电影都分的很细,也就是专业化,而我国目前还没有那么细分,所以每个设计师有机会接触很多。虽然这说明这个市场不发达,但这是给中国设计师的机会,让你有更多的尝试。我的公司十多年来的经营,积累了很多经验,知道市场每天都有新的要求。」
设计师应该懂得一种技能,就是找结合点的技能
作为艺术家的韩家英,有时也面临着角色的矛盾。他认为好的设计应该是既能满足客户的要求,又能体现出专业理想。
问:「目前你在这个设计领域已经获得了相当的声望,也已经到了客户挑选客户、或者做自己想做的设计的阶段,然而你不是一开始就能这么顺利的吧,谈谈你是怎么面对矛盾的。」
韩:「刚开始常常遇到矛盾,要费很大劲向客户灌输艺术的理念,要不就妥协于市场做商业化的设计,刚开始肯定是要这样走的。而现在的人,要不就简单的屈服,要不就一拍两散,不能先站在对方的角度来思考创作。我发现设计师有一种技能是找准结合点。」
韩谈到他刚开始创办自己的设计公司时,遇到的印象最深刻的两件事:94年,同时为两家公司设计挂历,当时绞尽脑汁去创作,做出了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都比较偏向艺术化),但是对方(客户)的反映却截然相反,甲公司大为赞赏,乙公司却拒不收货,因为反映该公司本身商业的元素太少。这对当时的韩家英来说,真是当头棒喝,「这就是市场的现实,很艺术的东西可以存在,但客户喜爱的始终是商业性的。」韩在这两件事情上体会最深的是设计师必须要有的一种重要技能,可能与艺术感觉无关,也不是电脑操作能力,却是如何找寻商业和艺术之间的结合点,将作品最终打动客户打动市场。
韩:「好的设计一定同时包含了艺术和传达产品咨讯的功能。如果你商业的东西做得特好,但是没有什么艺术价值,那是引导大家往不好的审美趣味上靠,因为做出来的,是在对公众做关于美的潜移默化与熏陶。其实设计师应该扮演的就是这么一个角色。有人没把这两者结合得特别好,就归罪于市场,归罪于客户,说我制作的东西挺好,他土,他不认。你弄的是个好东西,但是你这个好东西没得到认可,你就不成立了吗,不成立了怎么来判断这整个是好东西呢?当然你肯定要引导客户,不是说客户喜欢什么的我就给你做什么,你应该通过你的专业水准,去告诉他什么是好的。」
做事情要有专业理想,做设计就要做纯粹一点的东西
多年的努力,韩家英以他的专业水准和高品质作品在行业内赢的尊重和声望,《天涯》尤其为他赢得了很多国际声誉。「现在公司的经营可以商业性一点,自己的创作则可以更纯粹些。」韩家英坦言,现在国内有很多年轻人,其实艺术功底很差,但利用了一些国际大赛或者国际学院的名声,为自己谋求名利,实际上水平没有多高,甚至连最基本的设计技能都无。这是他很不愿意看到的,他对自己的员工期望很高,他不断用自身的行动去影响着他们。他说,没有专业理想做出来的事情就没有意义了。
在追求专业理想的过程中,韩家英也一直在不断努力回馈社会。十多年前王粤飞、陈绍华、张达利、韩家英等先后奔赴深圳的时候,他们带着传统的「工艺美术」教育背景,首次与现代「平面设计」概念有了激情的碰撞,深圳得以成为中国设计的前沿。年轻的冲动和创造的激情造就了他们和深圳设计的黄金时代。他们再也不能容忍传统的工艺美术或者装潢概念对他们的概括和束缚,他们要为平面设计正名,于是有了92年的首届「平面设计在中国」大展,于是韩和几个有着共同理想的行内人成立了深圳平面设计协会,不断推动着深圳平面设计的发展,信念和热情造就了深圳平面设计的成就。大家慢慢认可深圳是中国平面设计重要的阵地了。现在更加多元化了,北京、上海、成都、武汉、杭州都发展得很好,深圳不是唯一的了,但是一些好的设计师应该都在深圳,这里还是很让人关注的。去年深圳设计03展从形式到内容,都体现了对「平面设计在中国」的延续,韩也就是这次大展的策展人。
韩家英不是那种口若悬河爱摆阔的人,如果你愿意去挖掘他,你会发现他的真性情,大概都表现在他的设计及周遭的一切上了。在韩家英的工作室,你能感受到他身边无所不在的创意因数,从递给来人的一张小小名片,到办公室的陈设,以至宽大的落地玻璃外的景观,我都能察觉到一个设计师用心设计生活,让生活传递灵感的每一个细节。也许,创意,对于韩家英来说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采访的那天,深圳的办公室有一半正在装修,马上就要开阔出一片花园来,他和员工们常常在这个自由的露天茶座里,吸收无限的天地创意精华。
深圳市韩家英设计有限公司总经理兼创意总监
深圳市平面设计协会主席
ADC会员
1961年出生于天津
1982年就读于西安美术学院工业系装潢专业
1986任教于西北纺织学院服装设计系
1990年 深圳万科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设计总监
1993年 成立韩家英设计有限公司
主要奖项
《平面设计在中国》金奖、评审奖
香港《设计96展》银奖
香港《设计98展》银奖及优异奖等五项奖
香港《设计2000展》金奖
香港《设计2002展》银奖、铜奖、优异奖
第六届日本富山国际海报三年展铜奖
第五届波兰国际电脑艺术双年展一等奖
第十九届(捷克)布尔诺国际平面设计双年展荣誉奖
第七届克罗地亚ZGRAF国际平面设计展佳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