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锋霖(Nelson Ng),香港当今最英明神武的广告片剪接掌门人,六零年于澳门出生长大,自幼读书不佳,中学毕业来港,谋生,没有家底,缺乏学历,更欠一技之长,浑浑噩噩,胸无大志。
幸好有位亲生大哥早在香港广告界发展,逐引荐他进入PPS后期制作公司当个小杂工,身边同事都是年纪相约的年轻人,笑笑闹闹又一天,所以觉得这份工蛮好玩。工余又到「大一设计」念夜校,原因并非热爱涂鸦,只不过一群友伴共同进退趁热闹,视为集体消遣活动之一。
无心插柳,谁料到日后的吴锋霖竟然大时了了!
运气
在PPS首两年,完全不知道剪接为何物,年少无知,负责斟茶递水送货走出走入。
八十年代的PPS声誉日隆,既有一流剪接坐镇,而且大导演与猛片云集,耳濡目染,让吴锋霖这位小哥儿渐渐训练出一对「慧眼」来。「胡混了两年,开始有机会接触剪片的工作,当时跟首屈一指来自新加坡的过江龙毛东尼[Tony Morias]当助手,他绝对是位良师。」
启蒙时期长达三载,入行五年后吴锋霖终于上位成为「哎吔」剪接师[广东话,勉勉强强的意思],人未红,大片自然无缘沾手。
「广告行最跟红顶白,导演剪接配乐讲求物以类聚,级数要不相伯仲。」
早年香港广告及制作公司「揸Fit人」[香港俗语:领导人]通常都是老外,直至八十年代初期,新派华人导演崭露头角,其中著名人大导黎萃明[Brian Lai],更是吴锋霖口中的恩人之一。
「当时,Brian刚从美国返港定居及执导,不断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水准之作,他不仅给予我机会,同时不遗余力以口碑推介。」
从此有更多机会与本地出色导演合作;「首先要有好材料,方可以让剪接功夫充分发挥。」
种种机缘磨练,令吴锋霖的技巧日趋成熟,对掌握画面节奏那份直觉更加福至心灵。
动力
「近两年自问比较懒惰,因为早年太搏杀,现在希望工作与家庭时间分配可以均衡一点。」
吴锋霖不讳言自己勤奋向上,记得当年发觉钟情于剪接工作,不惜日以继夜埋头苦干,看录像带看书看杂志,从中消化模仿抄袭。
「不要抄袭表面,要掌握其中的精神所在。」他笑说现在基于「老饼」一族,所以更要不断抄,抄年轻一辈狂放的创新思维。
「当我棉队初剪毛片有所怀疑,就会向公司其他同事提问,片中有那个镜头他们觉得欠佳,知道答案后,我就可以重新掌握另一个节奏更理想的版本。」
果然学无止境。
虚荣
「我为人十分虚荣,爱名爱利,要赢取广告奖就是我用心工作的最大原动力。当他日再不能获奖,恐怕也是我应该退休之时。」
「哪一支广告片我最满意?能够带给我奖项我就最满意。所以答案每年都会不一样!」
人缘
无论都说吴锋霖人缘甚佳,他认为「广交朋友,收料多,够八卦[广东话:情报广,耳目多的意思],都是吸收新事物的途径。」
他又形容自己非常商业化,所以不会流于曲高和寡。「广告往往与潮流挂钩,不同时空要求不同形式的突破,作品好坏纯粹是刹那时空的评定。既非天长地久,当然无谓作不必要的企硬执拗[广东话:坚持己见,绝不让步之意]。」
「剪接是个寄生行业,导演方是主题灵魂,所以与导演沟通非常重要,我首先会按导演取向剪一个对方认同的版本,再作其他尝试。我的公司名为“Touches”,就是锦上添花的意思,剪接功能在于将创意人及导演的意念准确流畅传达出来,绝对不应喧宾夺主。」
凭着吴锋霖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他的看法自然容易为导演所尊重及认同,大家有商有量,工作过程往往皆大欢喜。
「很多时与广告公司及客户研究初剪版本,当大家为镜头处理有所争持,我都会扮演中间人角式,可能自己声音宏亮,比较有效将无谓的意见掩盖铲除。」
剪接好坏难有客观标准,能与客户保持良好默契与沟通,肯定事半功倍。
「不过,第一剪版本我一定首先百分百满足自己,哪管哪支广告片在中国抑或香港播映。反正初剪版本,日后经各单位研究推敲琢磨,难免七除八扣。如果刚刚开始已经妥协,最后播放的版本肯定更加惨不忍睹。」
一支广告片如果只要求四平八稳,大概也无须劳烦吴大师出马。
「我们公司一直追求创意与趣味,愈边缘愈危险,愈有惊喜。」
可惜香港近年饱受金融风暴冲击,无论广告公司与客户均趋向中庸保守,吴锋霖一直不懈努力,争取于平淡中创造一点新意。
「说到底,一支成功的广告片还得首先要有好的客户支持。」
此言似乎有拍马屁之嫌,但也是真理所在。
血缘
假如你自问经常鸿运当头、为人勤奋、极度贪慕虚荣且广告善缘,但没有一个吴姓金牌导演亲大哥,恐怕也未必能够成为另一个翻版吴锋霖吧!
吴锋濠[Louis Ng]是香港殿堂级广告片大导演,亦是吴锋霖的亲生大哥,当年吴锋霖经这位兄长引焉入行,从此没有选择余地,一直在「阿Lo哥嘅细佬」{弟弟}的影子下,发展其个人事业。
「我正式成为剪接师的第三年,才首次有机会替Louis剪片,大概他以前认为我未及水准吧!87年我成立自己的公司,他都有出钱赞助,对我事业发展当然重要。」
现时Louis的出品,多由“Touches”包办后期;「大佬帮亲细佬{哥哥惠顾弟弟}都好应该啫,何况能够无限容忍他如此over-demanding{苛求},恐怕唯有他的细佬我做得到!」
打死不离亲兄弟,只要继续在广告行打滚,吴锋霖预测这辈子都难免要叨这位大哥的光采,对于这种关系他表示无伤大雅,不以为然。
后记
和吴锋霖聊天,发觉他直话直说,不扮高深;他形容自己根本是个思想简单的人。
年轻时候吴锋霖喜爱节奏明快的剪接,追求视像澎湃的震撼力,现在却反镤归真,愈发懂得欣赏静态画面表达那份含蓄细腻的感情;「分镜愈简单,要掌握其中节奏品位难度就愈高。」
简单里头原来自有一套复杂的学问。
不少人称赞他选音乐极有品位,配合画面充分发挥牡丹绿叶之效,令人以为他对音乐认知极深。他说开始走进唱片店,见到别致有趣的封套设计,就搜刮回家,试听后再将精彩乐章标记下来。剪片时随意东拼西凑,就可以撞出不一样的感觉!因为经验丰富,拿捏声画拼图自然又快又准。
谈到作为本地首席剪接师,有否考虑冲出亚洲追求突破?于后期制作公司投资大,流程较复杂,他显然乐于安分守己。
他现在的理想生活是一星期工作五天,每周做两支广告片,继续热爱美食,尽量抽空陪太太及儿女,多打高尔夫,让皮肤增加古铜色彩,看来就更帅更Man。
男人四十一枝花,家庭幸福,名成利就,又可从事一份自己喜爱的工作,当真夫复何求!
「一切都好满意!」这个现代新好男人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