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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广告》(三)(2)
作者:刘书宏 时间:2010-1-6 字体:[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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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下面的这个洞,一个是说话用,说真话、假话或者废话,另一是用处是吃东西。(过去有镶个金牙显富的,这里就不提了)有爱吃螃蟹的,请贵客要点几只大螃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民间有个说法要吃蟹黄,蟹黄就是螃蟹籽,每到螃蟹上市的时候,其实就是螃蟹怀孕产籽的时候,有很多虾也是这个吃法,有些淡水鱼好象也是要吃带籽的。这断子绝孙的吃法居然一直就这样盛行着。我相信,螃蟹是能感受到痛苦的,它被活活蒸死是个巨大的痛苦,但带着满腹的孩子被蒸死更是巨大的痛苦。
有个词叫虐杀。在北京,朋友请我吃龙虾,那饭馆火暴异常,整个二楼有篮球场一般大,满满的人都冲这虾来的,龙虾是活的,瞪着个大眼看着四周这帮叫人的家伙把自己一点点地吃掉。这道菜叫龙虾刺身。
也有饭馆专门杀王八的,杀蛇和其它动物的,看着厨子活杀了它,生喝王八血,再吃王八肉。
有的将活蹦乱条的淡水虾一个个地从盘子里拾起来,活剥了送进嘴里。视为美味。还听说,某餐馆在门前养了只鹿,抽血卖给食客;再听说,有吃刚生出来的小耗子。写到这里手都软了。
在我的广告客户里,很多都是餐饮业的,说实话,那些菜肴基本上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们为其拍摄的片子,过去是用反转片,冲洗,然后电分,图片清晰,掩盖了菜肴本身的血腥味,现在用高相素的数码相机,更方便,制作更精美,有钱的客户还会委托我们做报纸广告,有专人为其撰写充满诱惑力的广告文案。有的,我们为其设计店铺的外型等视觉形象。以满足客人的视觉需求。让什么都吃腻了的客人再次感受的新鲜和不俗或者大俗大雅。
每年。我都有机会冷眼看着这个火起来,那个关门倒闭,基本上很能够掌握干火一个餐馆的方法。就是,让客人忘记菜肴的本质,享受一个很多人都说不清是好是坏的感受。
小时候看过一个记录电影,其中有个镜头是厨子做出了一条鱼,上了桌子,鱼还活着。那时有点纳闷,这样吃,鱼的味道难道更好吃吗?当然不是,成年后我还真的在餐馆里见到了这道菜,不过是厨子在炫耀自己虐杀的技艺,而食客为了猎奇。菜没有任何口味的变化。那为什么不干脆地杀了那条鱼,让它少感受一些痛苦呢?
看起来我们是不愿意和动物们好好相处的。我们的价值观建立在无视其它生命价值的基础上,我们藐视其它生命也有痛苦的事实。我听说这样的事情,一个屠夫杀一头老母前牛不见了屠刀,总也寻不到,最后发现小牛坐在地上一天也不动地方,牵也不走,打也不走,最后发现小牛的屁股下面藏着自己的屠刀。
这个故事,我没有认为有修饰和加工的地方,小时候我上树掏鸟蛋,而老鸟的嘶鸣是极其痛苦和真切的。钓鱼也是件无聊的事情,想吃鱼去买呀,下去抓呀,弄个钩子骗鱼,再把它钩上来,鱼难道真的就没有痛苦吗?我看不是,鱼一定感受得到痛苦。再说,你把鱼钓上来到底有什么乐趣呢?蹲在水边欺骗一个低能动物,然后摧残并虐待它能陶冶情操?
理论上,我认为,人吃饱了就行,从人的身体条件上看,有点维生素和热量以及蛋白质就够了,各类大米、麦子、各色蔬菜、豆腐等等都挺好。实在没有必要把别的动物都给杀得片甲不留。全都连血带肉带骨头带筋地吃到我们的肚子里面。
一直盛行的海鲜,我们在做图的时候特别能将海鲜做得格外鲜艳和迷人,然而,再漂亮,无非也就是海洋生物的尸体。
其实呀,我们的身体并不太需要别的动物的尸骨。而是我们谗,嘴谗,心里谗。
或者说,提高生活质量也作为人的生命质量,吃别的动物是有价值的,我想,生活质量的提高有很多的方法,满足了二指长的一根人口条,就叫提高了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不通。
早已不做餐饮广告了,嫌它脏且没劲。
现在我的一个重要客户,是一家素餐厅。
人是精神的动物,人不能象鸟儿一样随处在自己喜欢的某个棵树上用树枝、草以及羽毛等等做个窝。人对于物质和精神的需求太多,我们为自己建设的房子需要有电,有上下水系统,有暖气,有线电视、热水、空调、宽带、对讲防盗系统、绿化、跃层、装修,等等。所以就有了房地产和房地产广告。在所有的广告客户中,很长一段时间,大户基本上都是房地产商,无论是媒体还是广告公司都对其一脸谄媚。为了他的广告费能投给自己。
那一段时间里,最出的起钱的确实是房地产广告主,通常,我们会为其成立一个小组,有操刀文案的,有操刀摄影的,有操刀平面设计的,作品出来的时候,客户就改,没完没了地改,不改到你心都碎了是不肯罢休的。总之,我们看到的那些精美的房地产广告都是很多人呕心沥血干出来的,在这些广告里我们动用诗歌、书法、摄影、绘画等所有能掌握的技艺,绞尽脑汁发掘这些房子闪光的东西,比如说,房子的旁边有个水塘,我们就说那是有“湖”的生活,比如说,房子客厅比较高,我们就说“挑高的人性空间”,这类演绎和比喻数不胜数。
很多新词也是在做了房地产广告后才了解的,物业管理、业主、业主委员会、配套设施、小区、保安等等,小时侯住我爸单位给分的房子时,完全没有这些概念,房子也不用买,我们家也没有装修,桌椅板凳全用油漆刷着我爸单位的全称,家里用的一切都是公家的,连我用的草稿纸都是我爸从单位顺回来的信纸,基本上什么都是公家的,连我爸我妈都是公家的。那些房子如今全都破破烂烂,楼梯的扶手落满了灰,楼上那些老人都很强壮,宁肯独立攀登,他和他的儿女们也不愿意把楼梯扶手擦干净。
垃圾和杂物堆满了楼道。
一次,去客户的售价昂贵的房子看现场,拍片,公司的一个至今没有买起房子的设计师看完房子后,感慨地说,这辈子有这样一套房子就知足了。那房子确实很棒,和后来陆续看到的房子们一样,很棒,很棒,让住惯了糟房子和习惯和垃圾相伴的我们开了眼,将我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彻底改变。
在广州,我去拜访一个朋友,他家的门上贴着个条,好象是催交什么费用的条,写着:尊敬的业主……,令我感动不已。
不过,让别人称你为“尊敬的业主”你得先拿出好一笔巨款。这可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来的。大多数人都靠贷款(我们在广告词中按港台的用词习惯叫“按揭”) ,这些贷款需要你还上整整二十年、三十年,基本上是你整整一生的时间。
整整一生呀!
我们一生就为这个房子打工了。相信,更多的人想马上就为房子的事打工,还轮不上。
这一生,能被当作“业主”也算是暗淡人生的一个大的安慰和光亮,来的晚了,且过于漫长。
但,不幸的是,为了这个名份,很多人将如过去一样,依然一无所有。
有幸认识一家专门为上市公司提供服务和咨询公司老总,姓牛,梳着油亮的背头,他受过高等教育,举止干练。因为我的广告客户需要上市咨询,在开广告企划会议时认识了他,我们畅谈了如何通过广告创造上市的机会,更畅谈了上市公司如何应该通过广告为自己塑造良好的企业形象和信誉度,牛总比我大好几岁,比我出道要早得多,对于我所从事的广告这个职业,他表示很有心得。
牛总说,他很早就跟广告公司打交道,也跟各种企业和个人打交道,有很多的经验。他表示可以一一传授给我。牛总说,跟广告公司打交道一定要狠,这个年头,商人就要有商人的气质和手段,牛说,他曾经让一家广告公司为他设计宣传品用品,合同也签了,设计也定了,最后送来东西的时候,牛总用尺一量,说这个少了半个毫米,说那个也少了半个毫米,其他的东西用牛总的尺一量也都有问题,所以全部拒收。牛总说,当时广告公司送货的业务员都快哭了,恨不得给他跪下。说,牛总您要是不收下这批广告宣传品,公司就赔大了。牛总说,那也不行,我的企业形象是非常重要的,半个毫米对你不重要,但对我的咨询公司可是非常的重要。广告公司的业务员知道那半个毫米是说不清楚了,就愁眉苦脸的对牛总说,牛总您千万不能拒收这批货,您拒收了我们存着一点用也没有。牛总说,那我也没办法,你自己看着办吧!
牛总说,广告公司最后不得以说,牛总,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们拉回去,您留下,给个纸钱吧。牛总说,最后,大笔的货款只给了很少的钱。牛总说,当广告公司的业务员灰溜溜地走了以后,看着那几乎白得的一屋子广告宣传品时,心里非常滋润。
那时,包括现在也是,广告公司在商业活动中是乙方,在商业活动中的地位是弱势,一切确实要看甲方的脸色,讲信用的企业能吃点亏也就吃点亏了,打官司不值得,就当认识个垃圾客户,以后不跟他打交道而已。很多垃圾客户就钻这个空子。也有的广告公司就跟客户死磕了,最后闹出你死我活的事来,也不少见。
我,属于前者,不过,不同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不看客户的脸色,长期的从业生涯中,我能一眼看出谁是无良客户,谁是有道德底限的人。而且,我的客户大多都是有道德观和社会责任感的人。因此,我没有必要因为贪图某笔业务,而去讨好那些说的好听但做着垃圾的广告客户。
依那时我们之间的关系,牛总跟我描述的他的商业事迹,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想告诉我这个小字辈如何在商场中学习到他所掌握的技能和生存方式,而牛总忽略了,我就是一个广告人,每天也在遇到各种各样的客户,世间万象,百感交集。
也许,我能够理解牛总经理所受到的商业打击,也许他是在受到别人打击的时候才学会了如何打击别人,也许他天生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商人。
不过,我不能理解的是,牛总经理在受他的高等教育的时候,难道真的没有类似的德育课程教育他应该如何诚信地生活和工作。
我是相信,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责任和代价的。牛总说的那家广告公司我认为比牛总还要恶毒,他轻易放过了一个内心冰冷的商人的恶行,其实,就是让他一生都没有机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商业。让他一生都没有机会感受人间的温暖和光明,我认为,这是对一个人最严厉的惩罚。